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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改戲與接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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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改戲與接戲

正式開拍已經是盛夏了,不過攝影棚裏還是非常涼快的,甚至都讓人起雞皮疙瘩。

第一鏡,拍的是訂婚。

大場面!

為什麽要從中間開始拍呢?

因為前面的劇本正在重寫,所以不能從頭拍。

第二就是要用到群演,是一個相當大的花費。

舉凡大項目,有一個眾所周知的秘訣,那就是花錢要早!

越是需要花錢的地方,就要先花,要把流水撐起來。

一來,大項目的錢不是一口氣打過來的,都是分階段打的。通常第一階段的錢打得最爽快,從第二階段起,就會有審計跟著查賬了,因為要查你第一階段的錢花到哪裏去了啊,有沒有被人吃拿卡要,中飽私囊?

所以,為了第二季度的錢更好拿一點,第一季度一定要敞開了花!往死裏花!

花得越多,數額越大,後面的錢才更好要。

要是後面資金斷了,剛好費錢的項目已經拍了,後面加加減減的也能做個結尾,不至於流產。

資金沒斷,要錢的時候也可以拿第一季度來當例子,你看我們上一季度花這麽多,你怎麽著也不能比上一季度的額度少太多對不對?做項目要出成果,就是要花錢的嘛。

這個電視劇要拍一年,往少了說,**個月,往多了說,一年多也不是不可能。

費丙湯其實做好準備了後面這錢可能就不太能要得出來了。

因為央視也不可能一口氣就準備了全部的錢讓他們拍這個電視劇啊,那其他節目還活不活了?

所以這個出資的順序就是開頭的錢,央視可以自己掏,也可以賒一部分,找銀行貸點款什麽的,到了中後期,就要靠招商了,這時劇也拍得差不多了,廣告可以往裏加了,把明年買央視廣告的廣告商都叫來開個招商會,這樣後面的錢不就來了嗎?

這也是陸北旌和柳葦加入的最大原動力。

除了王導推薦之外,就是他們倆的臉好招商。

老戲骨是老戲骨,但招商會上就沒多少吸引力了,觀眾也不認識啊,有明星那這劇還有可能會火,沒有明星那就真是全看運氣了,哪個廣告商也不敢這麽扔錢啊。

所以,劇組大手筆租了橫店兩條民國街,準備開幾個組,在這一個月內先把大場面趕完了。

於是,柳葦開機第一場戲就是訂婚。

回憶錄裏對訂婚這一節的描述非常簡單,就是水到渠成的一場訂婚。

【媽媽說蘇老師學問好,會教導我,她很放心。她是個傳統善良的女人,雖然有著博學的頭腦,開明的心胸,但在對孩子的事上,仍是抱著給他們找一個歸宿這樣的想法。我並不討厭蘇老師,他年輕英俊,頭腦很好,而且嘴裏還常常說著理想這樣的話,我們是能聊到一起的,不管是聊學問,還是聊理想。我想,我是不會嫁給金錢與權勢的,那嫁給學問與理想,也是一樁美好的婚事。】

讀起來就覺得這一對愛人真是充滿書卷氣又理想化。

讓柳葦很羨慕這樣的人。

不過劇本裏設計的就多了許多內容,不然只是回憶錄裏的部分是拍不出什麽東西來的。

柳葦是新娘子,穿一件粉色旗袍,頭上頂一件雕花的白蕾絲方帕——確實是方帕,她懷疑這塊白蕾絲是淘寶買的茶巾或沙發巾,實在是太像了。

妝化的稍濃了一點,塗一個大紅唇,腮紅打得像要去唱戲。

這一場戲,跟她沒什麽關系。主要是【張媽】、【祝顏舒】、【楊玉蟬】和鄰居們。

對,鄰居們。

由於祝家其實是個窮光蛋,【祝顏舒】母家親戚全不在了,又與丈夫登報離婚,全家只有兩個女兒一個老仆相依為命,王導就設計在祝家樓裏的鄰居,其實幫過他們母女不少忙,像訂婚這種事就是鄰居們上來幫忙的。

於是她坐在沙發端坐不動,【張媽】和鄰居們打掃衛生、擺花瓶、準備喜糖點心,還有源源不絕上門賀喜的鄰居,還有【楊玉蟬】與【楊玉燕】的同學。

回憶錄裏,祝女士說她曾因病住過半年醫院,出院後身體也很虛弱就沒有繼續上學了,後來直接考上了大學,堪稱在家仍不忘學習的典範。

所以來給【楊玉燕】道喜的同學們一進來都要先關心的問她身體怎麽樣,好了沒有。

然後【蘇純鈞】和【代教授】、【施無為】一同出場。

【代教授】是【楊玉燕】的恩師,他是代替不能出現的【楊虛鶴】做為主賓坐在首位,要替新人答禮講話的。

【楊虛鶴】的戲份幾乎是全刪光了,不然今天還該有他一格戲,今天的訂婚,本來設計是【楊虛鶴】和小妻子也來了,還與【祝顏舒】小吵了一架,後來在鄰居的幫腔中才走了。

其實回憶錄裏對【楊虛鶴】這個人的描述很少,祝女士說自從父親離家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

【我想他是離開這座城市了,後來聽說他死了,他的新妻子回了家,我想我們與她是不會再有什麽聯系了的,應該把她和那些事都忘了才對。】

但是,劇組太過神通廣大,而且【楊虛鶴】其人,也不是個沒有存在感的人,劇組翻舊報紙,發現【楊虛鶴】其實當時也在上海,不過可能是躲在哪個妓院或書寓當先生,他常常在報紙上替妓女打廣告。

這個職業實在是過於下流到讓人無語了,她知道以後真是替祝女士感到不值,這什麽爹啊,幸好還算知道要臉,沒有再去找女兒,這可真是太下流無恥了。

雖然她覺得這樣的父親太過替祝女士抹黑,但是王導卻不忌諱這個,他反倒覺得這樣的反差才能顯示出當時的社會現狀就是這麽光怪陸離,讓人難以相信也難以接受。

所以替【楊虛鶴】安排的住所也是妓院隔壁,家裏的鄰居也是妓女與票客,他能坦然收下妓女的皮肉錢,也能表現得對她們十分友好,是一個十分虛偽的人。

不過這樣一個人,怎麽會放過祝家母女這樣的大魚不來欺負呢?

於是王導就設計讓他來過幾次,但都被鄰居們趕走了。

不過在喬編劇說這樣太累贅,索性全刪了之後,劇本主線倒真是清爽多了。

【楊虛鶴】的很多劇情也因為不連貫而越刪越少,像今天這樣的戲,他也沒辦法出現了。

王導猶豫了很久讓不讓他出現呢,後來決定先拍完這一場再覆盤,要是已經夠豐富了就不讓他出現了,要是有哪個角色沒表演好需要刪,那就再加上。

柳葦發現這個劇是真不太好拍,她從沒跟這麽多人一起表演過,還幾乎全是群演。

鄰居中只有幾個是固定演員,但今天場上的卻有八成都是群演,就是屬於有兩句詞,過後不會再有她的戲那種,重點就是突出一個熱鬧。

這些人都只能算是有點經驗,能過來演也都很興奮,她要做的就是控制氣氛和節奏,不讓戲掉下去,還要保證沒有人太興奮演過頭了。

結果被安排跟她對話的有八成都不自覺的加高調門了,聲音一個賽一個的大。

王導在下面看著都皺眉,現場收音,重來也不現實,只能靠演員自己救場。

柳葦肯定不能跟他們比調門,但同一個話筒收進來的音,一個是大高音,一個聲如蚊喃?

她從第一個高音開始,就改掉對話,全程做一個不說話的淑女,對著客人只會抿嘴羞澀微笑,表情略有一些戲劇性和做作,但偶爾換人的間隙就對著身邊陪著她的【楊玉蟬】說話。

柳葦:“姐我好累啊。”

【楊玉蟬】早發現她沒說詞,可導演沒喊停,現在場上明顯正演著,這是打算拍個長鏡下來的,所以她也只能跟著臨場發揮。

現在柳葦遞詞,她一時舌頭短了沒接上就拍拍她,像是在安撫。

柳葦見這姑娘估計是沒遇上過這種事,就趁勢拉住她的手,表演姐妹情深。

然後把話遞給了【張媽】。

【張媽】來去幾回,做個趁職的背景板。

柳葦一叫她,她馬上回頭。

柳葦小聲:“張媽,我渴了。”

【張媽】也小聲:“等著。”

一會兒給她端過來一杯茶。

然後再一回,柳葦繼續把話遞給【張媽】;

柳葦:“張媽,我餓啊。”

【張媽】:“忍著。”

柳葦:“張媽,我想尿尿。”

【張媽】:“憋著。”

柳葦:“張媽,我頭皮癢癢。”

【張媽】:“……”

【張媽】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把這一幕留給最近的攝像頭。

看看,老戲骨搶起戲來也是爐火純青。

鄰居祝賀這一鏡演完,柳葦出了一身的汗,王導在下面滿意的很,看看,這不是沒浪費一鏡嗎,這不是演下來了嗎。

雖然改詞了,但這不要緊。

雖然有人沒接住,但是有人接住了啊。

戲只要沒掉到地上就行。

王導拿喇叭喊:“休息二十分鐘,繼續下一幕。”

場上眾人開始鳥獸散。

柳葦往下跑,【張媽】喊她:“二小姐,你是急什麽?”

柳葦也喊回去:“都是您讓我憋著不是嗎!那我能不急嗎!”

全場都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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